周志远
马航MH17的悲剧,令第二十届国际艾滋病大会得到更多关注——六位搭乘这一航班的专家原本也应该出现在大会现场。在这里写一篇关于艾滋病的文字,也算是对他们的追念。
1995年,何大一的“鸡尾酒”疗法令艾滋病转变为一种在某种程度上可控的慢性疾病,给相关研究和新药物的研发提供了时间。而被治愈的“柏林病人”,则给艾滋病的治愈指明了前行的道路。
艾滋病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综合、交叉性学科领域治愈艾滋病,在人类疾病史上占据了非常独特的一页。但迄今为止,用临床标准衡量,算得上彻底治愈的病例,仅有一例,即2007年的“柏林病人”,虽然《自然》杂志在7月18日发布的新闻中称,又有两例患者或许已经治愈,但这个消息仍需要严格的检验。
“柏林病人”的治愈,建立在此前的研究和治疗基础之上。科学家发现,CCR5受体是病毒进入人体免疫细胞必需的途径。公共卫生领域的研究也发现,缺乏该受体的话,即便处于高度危险的环境中,也没有出现感染病例。因此,从理论上说,只要清除患者的骨髓免疫系统,并引进新的缺乏CCR5受体的新骨髓重建免疫系统,就有可能彻底治愈艾滋病。
清除并重建免疫系统的风险和耗费极大,在艾滋病已经成为一种慢性病的情况下,不可能为了验证这些发现的正确性,就批准此类临床治疗。只有在一位艾滋病患者同时又患上白血病的情况下,这种治疗方法才可能进行。因为清除和重建免疫系统,本身就是某些白血病患者的唯一治疗方案。因此,“柏林病人”最终达到临床治愈的标准更让人振奋。但临床治疗手段很难推广,这次治疗的最大价值,是证明了实验室的研究成果能够在复杂的人体中得到实践验证。
虽然和数十年来的感染者人数以及已经死于艾滋病的人数相比,治愈的一例或者三例,实在是微不足道,但这些案例的出现,却理所当然应该视为艾滋病治疗和研究领域的重大突破,即便这种特殊的治疗手段无法推广。
事实也是如此,随后的两位患有淋巴瘤的艾滋病患者,同样也接受了骨髓移植,由于是在波士顿接受治疗,因此也被称为“波士顿患者”。但由于他们所移植的骨髓拥有CCR5受体,因此在停止服用抗艾滋病病毒药物后,迅速复发。
三位患者的经历验证了艾滋病研究治疗领域的重要猜想是正确的。综合他们的治疗情况,专家们认为,除了CCR5受体之外,病毒储藏库的存在,是鸡尾酒疗法和简单的骨髓移植无法根治艾滋病的关键原因。
当前有两种手段应对病毒储藏库。一个是在感染初期就进行预防性治疗,这已经被证明可以干扰病毒储藏库的形成进而治愈患者。2013年,一名男童感染艾滋病病毒仅30小时就接受了治疗。这提示,现有药物的使用方式以及选择合适的治疗时机很重要。
大多数患者发现自己患上艾滋病时早已错过时机,病毒储藏库已经形成。面对这种更常见的状况,如何激活患者的病毒储藏库并将之消灭,是下一阶段临床治疗和药物研究的关键。与此同时治愈艾滋病,尝试性地消除患者骨髓干细胞的CCR5基因,进行自体骨髓移植,也是研究的一个方向,但问题在于,对于天然缺乏该基因的人为何能够维持健康状况依然未知,随意消除一个大多数人都存在的基因,很难预测最终会引发什么后果。
(作者为泸州医学院副教授、科普作家。“三思逍遥”关注生命科学领域的动态和热门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