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沾上毒品,感染了艾滋病,之后的日子我都不敢想,只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点有意义的事。”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排斥我。”
“知道我感染了艾滋病,家里人见到我都躲着,我回家吃饭要用单独的碗筷,坐沙发要单独拿个垫子。现在,女儿跟着我母亲住,母亲很少让我带女儿出去玩。”
谈起艾滋病,这群女性感染者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她们说,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希望其他人不要再和她们一样。
“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小花今年41岁,感染艾滋病已有5年。
2003年,小花和前夫离婚,心情一度低落。这时,小花的表哥约她一起出去玩,她没多想就去了。在娱乐场所,表哥一群人聚在一起吸食海洛因,在表哥的鼓动下,小花尝试了第一口。“当时只是觉得兴奋,睡不着觉,感觉毒品并没有多么恐怖。”小花说。
之后一次、两次、三次,她就上瘾了。而这一吸,就是10余年都难以戒断。
2014年的一天,小花生病去医院看病。抽血化验后,医生建议她去传染病医院看看。当时她还问医生,自己就是小病,为什么要去传染病医院看。结果第二天,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就找到了她。
在这之前,小花对艾滋病一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是个“脏病”,在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告知下,她才慢慢开始了解。
小花说,感染艾滋病后,自己的身体变化不大,主要是心理的创伤比较大。“母亲得知我感染了艾滋病后,就把我女儿接走了,生怕我会把病传染给女儿。每次我去母亲家,家人里总是很排斥,说话离我远远的,单独用一套碗筷,坐沙发都要垫单独的垫子。”
“我不怪家里人,有时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感染艾滋病后,我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可是想到女儿,我不敢死。”就这样,在一次次自我调整下,小花才正视自己感染艾滋病这个事实。
“活了41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吸毒。如果不是吸毒,不是共用注射器,我不会染上这种病。现在,我就想出去后多赚点钱,留给我的女儿,她是我在这世间最大的牵挂了。”小花说。
“人生没有后悔药”
今年22岁的小丽有4年吸毒史。今年1月,怀孕不久的小丽在进行产检时,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当时医生让我去疾控中心检查确诊,我很忐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小丽说,她没想过自己会感染艾滋病,直到被确诊。
爱玩、好奇、爱美,想着可以减肥……这些因素让正值青春年华的小丽走上了吸毒之路。但小丽回忆,她并没有注射过毒品,惟一的可能就是被前男友传染的。
刚被确诊时,小丽崩溃了,整个人的性格都改变了。以前热衷于出去和朋友玩乐的她,从此不再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父母担心小丽想不开,特意上网查询相关知识,还托医院的熟人了解情况,知道可以服用药物治疗。父母鼓励小丽,说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吃药治疗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怕病会传染给孩子,小丽做了人工流产,并休整了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年,小丽觉得内心难受,当毒友再次找到她后,她又开始吸毒,直到今年7月被公安机关移送强制隔离戒毒。
小丽告诉记者,她的同学都还在上大学。如果没有吸毒,职高毕业后,她应该已经有了一份像样的工作,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孩子。
说起这些,小丽哭了。“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感染艾滋病后,我不敢想以后的生活,也不敢想自己会有婚姻、有孩子。现在我只想认真服药,出去后好好努力赚钱,多陪陪父母。”
“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
2015年,36岁的小梅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
“仿佛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就是生不如死。一方面是不敢跟家人说,一方面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小梅说,感染艾滋病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身边的人艾滋病自述艾滋病自述,她整个人都懵了。
但事情还是瞒不住,没过几天,父母就知道了这事。父母劝小梅去传染病医院好好治疗,可他们一开口,小梅就像被针扎到一样,十分反抗。小梅给自己裹了一层厚厚的“壳”,不能听到“艾滋病”这3个字,别人一提她就想轻生。她不愿意和人交流,极其害怕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小梅说,那段时间自己只有在吸毒时才不想得病这件事。此后,她把自己伪装成健康人,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
2018年3月,小梅被公安机关移送强制隔离戒毒。来到戒毒所,看着和自己一样感染了艾滋病的这个群体,她才慢慢卸下心中的防备,开始冷静反思。回忆起过往岁月,小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梅出生在一个殷实的家庭,父母都是上世纪下海经商的人。16岁前,小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海洛因。1995年的一天,她和姐姐出去玩,姐姐和男友看她生病难受,就给了她这个被称为“4号”的“药”让她吸食。之后,每次生病,她就想这个“药”,没曾想会上瘾。
就这样过了几年。一次,小梅的姐姐在注射毒品时,因为过量而死亡,这给小梅一家造成极大伤害。小梅的父亲狠下心把她送去戒毒,出所后又让她经营一家商铺。此后十余年间,小梅结婚生子,家庭幸福。
直到2013年,小梅再次复吸。这一次,她因为共用注射器感染上了艾滋病。但是即便如此,小梅的父母仍然没有放弃她,每个月都会到强戒所看望她。
“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你不要怕,还有我们,要配合警察、医生好好戒毒,好好治疗。”父亲哭着说的这话让小梅内心一颤。这些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不能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父母和强戒所警察的关爱下,小梅开始正视艾滋病,积极配合治疗,坚持服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生活还有希望。”小梅说。
“我想活着看女儿出嫁”
因为共用注射器注射毒品,小霞感染了艾滋病。
2015年12月,刚生完二胎从医院回到家,小霞的家里就来了几名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他们告知小霞,经过筛查,她被确诊感染了艾滋病。
“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孩子也被感染,赶紧和丈夫抱着孩子去检查,幸好没有。”小霞说,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最怕的就是孩子像她一样,以后会吸毒或感染艾滋病。
感染艾滋病后,小霞的身体发生了明显变化:因为免疫力低下,而很容易感冒;一旦发生溃疡,就很难康复;小伤口也总是好不了等。小霞总是担心,如果自己哪一天不在了,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小霞感染艾滋病这事只有丈夫知道,家里的父母和姐姐们都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我感觉自己被宣判了死刑,每天担惊受怕,我怕家里人跟我一样承受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小霞说,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女儿们能健康长大到18岁,如果可以,还想看着她们出嫁。
“通过培训和学习,我知道只要有较好的抗病毒治疗依从性,可以保持较高的CD4值,还可以实现病毒载量为零,也可以很健康。如今,我正常服药,我还可以是我,还可以正常生活。”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 龙琼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