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科研人员在《自然·医学》上发表的一项研究中宣布，一名53岁的德国男子在接受干细胞移植后，其体内的艾滋病毒（HIV）已被清除。这是全世界第5个被治愈的艾滋病病例。
此前，科研人员在2009年公布了第一例被治愈的艾滋病病例——“柏林病人”。10年后，“伦敦病人”宣布被治愈；2022年，“希望之城”和“纽约病人”也宣布被治愈。
上述5例被治愈的艾滋病患者，都接受了干细胞移植手术。那么，干细胞移植会成为治愈艾滋病的曙光吗？这种方式是否适用于所有的艾滋病患者？科普时报记者为此采访了解放军总医院第五医学中心感染病医学部生物治疗二病区主任孟繁平主任医师。
带有野生型基因突变的人非常稀少
“只有当供者的造血干细胞具有罕见的基因突变，才能获得这种治愈效果。但是，具有这种罕见基因突变的人群几乎只存在于北欧，而且在人群中的比例非常小。对绝大多数艾滋病患者来说，靠移植这种干细胞来治愈艾滋病，目前还不太现实。”孟繁平介绍，HIV专门攻击人体内CD4阳性T淋巴细胞，在淋巴细胞内增殖后再破坏该细胞，导致细胞裂解治愈艾滋病，从而继续感染并摧毁其他的淋巴细胞，导致人体免疫力下降，因而容易发生各种机会性感染。
“HIV选择攻击CD4阳性T淋巴细胞，是因为在这种细胞的表面，有一种叫做趋化因子受体5（CCR5）的蛋白受体，它和该淋巴细胞表面的另一种蛋白受体协同作用形成复合体，成为HIV进入淋巴细胞的两个共受体，充当着HIV进入淋巴细胞大门的作用。当编码CCR5受体蛋白的相关基因发生突变时，会导致淋巴细胞表面的CCR5蛋白不表达，这就相当于把HIV入侵淋巴细胞的大门锁上了。”孟繁平说，这几例病人很幸运，不仅找到了野生型突变的供体，并且跟自己的配型也适合。
“功能性治愈”尚不能成为常规治疗手段
既然CCR5基因野生型突变的人群很少，能不能采用基因编辑的方法人为制造基因突变呢？
孟繁平说，我国在这个方面确实做出了很多有意义的尝试。2017年，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生命科学联合中心邓宏魁研究组利用“基因剪刀”对造血干细胞进行CCR5基因编辑后，将其回输到一名患有白血病合并艾滋病的患者体内。经过长达19个月的随访发现，患者的白血病处于持续完全缓解状态，在短暂停止服用抗HIV病毒药物期间，CCR5基因编辑的T细胞表现出一定程度抵御HIV感染的能力。
2019年，邓宏魁研究组、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吴昊研究组，以及解放军总医院第五医学中心陈虎课题组发表的论文称，通过基因编辑敲除成体造血干细胞上的CCR5基因，再将编辑后的细胞移植到艾滋病患者体内的方式，有可能成为“功能性治愈”艾滋病的新策略。
“但是，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制造CCR5突变仍然面临很多难题。比如，还做不到对CCR5进行百分之百的纯化，HIV仍然可以通过残留的正常型CCR5进入人体淋巴细胞，从而导致感染。而且，即使在体外能做到CCR5百分之百的纯化，造血干细胞在进入体内后也面临许多不确定因素，可能导致细胞发生改变。”孟繁平说，“除此之外，造血干细胞移植前还需要先把患者原有的免疫系统彻底摧毁，如果摧毁不彻底，还有可能导致肿瘤或血液病的二次复发。”
即使造血干细胞移植成功，供体的T淋巴细胞也会攻击受者的各个组织器官治愈艾滋病，导致移植物抗宿主病的发生，出现一系列症状。
孟繁平认为，上述几例经过造血干细胞移植治愈的患者，都是感染HIV的同时又发生白血病，经过权衡利弊不得不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的病例。如果没有同时发生白血病，HIV感染患者在有效抗病毒的治疗下，生存时间可以超过30年，完全不必要去承担造血干细胞移植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