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跟随一艾滋病调查组完成了对安徽省阜阳市临泉县的艾滋病人调查工作。如今,全社会对艾滋病的关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真正又有几人知道艾滋病人真实的生活状况和心理状态呢?笔者在掌握第一手材料的基础上,跟读者讲几个有关艾滋病人鲜为人知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够对艾滋病人给予更多的同情和关爱。
一年来的第一次微笑
他叫马军,今年39岁,但我见到他时,感觉像是一个60岁的人站在我的面前,面色腊黄,满是补丁的衣服上沾着一层厚厚的黄土。他是因为12年前卖血感染艾滋病毒的,2003年发病并被确诊为AIDS患者。得到确诊结果,对他本已贫寒的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从他确诊的那一天起,他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14岁的孩子。当我同他聊天时,他显得异常的开心,布满皱纹的眼角堆满了一丝丝的笑容。我说,你的心情很开朗,这对你病情的控制很有好处,他说,没有人愿意和我讲话,你是这一年多来第一个愿意和我讲话的人,所以我很开心。他说话时,我透过他盈着泪珠的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酸楚和绝望。
吃了两个月的辣椒糊
她叫徐莉(临泉县瓦店乡扎马营村,联系方式:13855865301),今年29岁,原籍河南,是嫁到安徽的媳妇,缠绕在她丈夫身上的病魔稼给了她难以承受的苦难。10年前她丈夫一次意外事故,失血过多,在临泉县的一家医院接受了输血,生命从死神的手里暂时拽了回来。然而10年后的一天他丈夫突然高烧不下,持续咳嗽,经CDC的诊断——HIV阳性!这对于靠在天津卖水果为生的一对农民夫妇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当闻及家乡治疗艾滋病免费时,他(她)们就回来了。她也曾去当年给他丈夫输血的那家医院交涉过,但由于缺乏证据及当时客观的检测水平,善良的她便没有再追究。她丈夫现在处于病情恶化期,虽说艾滋病治疗免费,但一些并发症,如皮疹、肺炎等还是需要自己出钱的,小两口多年卖水果积攒下来的6万元钱至今已经全部花完了,也没有亲戚朋友愿意借钱给他们,徐莉要在医院照顾她丈夫,也不能出去找活干,全家陷入了绝境,徐莉终日以泪洗面。她指了指窗台上的半袋辣椒糊,俺已经吃那个吃了两个月了,俺也想吃好的啊……说完泪如泉涌。
生了孩子,没了丈夫
她叫刘翠琴(联系方式:13966846255),AIDS患者,今年32岁,是一个9岁孩子的母亲。9年前她分娩时,由于失血过多,在她家附近的一镇医院接受的输血,血从一个供者身体内出来,没有经过任何检验,直接输给了她艾滋病,就在那时,一颗“不定时炸弹”便埋进了她的体内。当笔者问及他的丈夫时,他便痛不欲生——2005年春节后不久,当她被检测出来为HIV阳性时,她的丈夫便舍她而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丈夫去了什么地方。当时她们是在县城租的房子,当她从医院赶回出租屋时,发现已经易主了——她丈夫退了房,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我问她现在住在何处时,她指了指她的病床,这就是我的家…...我问,你不能回你娘家吗?她说,娘家也就只能呆两三天,时间长了他(她)们也会嫌弃我的。她的孩子检测结果为HIV阴性,暂时寄住在她二姐家中。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短短十天的调查,我深切体会到了艾滋病人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他们不止一次的跟我说,只要别人不嫌弃我们,把我们当正常人看待,就算让我们活一天,我们也愿意。仅仅是一次意外的输血和卖血,就造成了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黯淡,一个个幸福家庭的拆散,这是大自然跟人类开的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啊!对AIDS患者来说,身体上所遭受的病痛还不足以使他(她)们丧失生的勇气,而社会对他们的畏惧和排斥才真正使他们痛不欲生,他们四处碰壁,他们中很多人对于未来没有丝毫希望,他们曾经火热的心已经被遭遇的一切冻成了一块寒冰。
众所周知,艾滋病的控制不仅仅是一个生物学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将整个社会动员起来,给予艾滋病人以理解和帮助,这样对控制艾滋病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今年的艾滋病日的宣传主题——Stop AIDS,Keep the Promise(遏制艾滋,履行承诺),强调了政府和社会各界共同承诺、共同参与,号召社会的各个方面都要行动起来,恪尽职守、履行承诺。加强宣传教育,普及艾滋病防治知识,让群众养成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是预防和控制艾滋病的治本之策。
PS:我想咨询天涯的有关法律界人士,我碰到一个村庄有很多村民于93年在阜阳中心血站卖的血,当时是由中心血站开车去村里接人,血价为45元/400ml艾滋病,在那一批卖血的人中,至今已有30多人被查出感染了HIV被毒,他们卖血的方式为离心血清,而将血红蛋白回输,也就是只要卖血人中有一个是HIV感染者的话,就很有可能传染给其它人,当然也只是针对同一血型的人群。我查阅了有关资料,目前国内最大的一起由于卖血而感染艾滋病的病人控告医疗单位一案,是在黑龙江,有19人。我觉得从这个意义上讲,临泉的这个情况就更加值得关注,请法律界人士给予司法援助。这些村民真的相当可怜且无知,他们只认自己倒霉,甚至不知道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虽然他们中的很多家庭已经因为这病而濒临破裂,但他们确实不知所措,请有爱心的各界人士关注艾滋病人,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