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岁的刘先生怎么都想不到,2020年自己会成为江苏连云港三个" 首例 ":首例新冠肺炎确诊患者,首例治愈病例,首例治愈后主动捐献血浆者。
短短一个月,他经历了生命中大起大落。但最让他庆幸的是,与其密切接触的30 多位亲友无一人感染。从他确诊到治愈,仅用十天。整个过程中,他担心亲友远超过担心自己,不停提醒他们留意身体变化;在医院隔离治疗时,他多次叮嘱护理人员,"没有必要情况,尽量不要进我房间。"
2 月 17 日,在跟现代快报记者近一个小时通话中,刘先生讲述了患病前后的整个心路历程。
传言
2020 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一切从一个传言开始。
我是连云港某药企一名普通职员,常年在武汉工作,平均一两个月回趟老家连云港。
新年前后,我从老家到武汉待了有个把月,也就在那时,网上开始传有不明原因肺炎," 可能是 SARS。" 说实话,我当时是有点担心的,但很快,又传言这种肺炎不会人传人。不会人传人就没事,生活如常,街上、公家车上、地铁里人很多,戴口罩的屈指可数。
△连云港首例出院患者刘先生 现代快报 +/ZAKER 南京记者 王晓宇 摄
因为工作关系,我会接触一些医院的朋友。有个朋友告诉我,这个肺炎其实情况蛮严重的,他提醒我要注意防范。这算内部消息了。回到宿舍,几个同事聊起这个事,觉得既然不会人传人,只要不去网上说的那个华南海鲜市场,就没有什么大事。
我们在武汉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传言有大的改变,该去的地方照去,该做的事情照做。1 月中旬,眼看春节临近,我和同事们开始计划回老家过年。
1 月 14 日,计划回连云港的当天,早上起床后,开始感觉有点不舒服,我想应该是前一天晚上洗澡受凉了,感冒了,就吃了一颗“白加黑”。也没有多想,当天就从武汉出发回家了。
1 月 15 日早上回到连云港后,我感觉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量了一下体温,37.5 ℃,低烧,应该就是感冒。回家第二天,我和公司10位同事还相约一起聚了餐,中间聚了几个小时,大家有说有笑,根本不会想到此时的自己其实已经感染了。
后来两天,我烧退了艾滋病自述,开始咳嗽了,我就在家休息,想着感冒休息两天也就好了。1月19日我去了父母家,18日和20日去了两趟岳父母家,当时老婆的二姐一家还有小舅子都在家,虽然我有意识地戴上了口罩,但是大家对我毫不提防,他们当时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
感染
1月21日,钟南山院士证实新冠肺炎人传人以后,我的咳嗽还没好,我得去医院查一下,排除一下,心里也踏实。直到去医院前,我一直坚信我没有感染艾滋病自述,我不会得这个病,但家里人隐隐约约为我担心起来。
21日下午,我自己开车去了连云港市第一人民医院通灌院区。到医院后我先问咨询台,我说我有点咳嗽,我要做个血常规还要做个胸部CT。"你是不是从外地回来的?" 对方问我,我说是的,我是从武汉回来的,"你赶紧去挂个急诊号。" 对方的语气有点急促,挂好号后,见排队人比较多,我就去了趟洗手间。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咨询台护士正在找我,她一眼就认出我,喊住我," 是你从武汉回来的吧?" 她立马跑去找急诊医生,医生听完后警惕性当时就高了,立即安排我到边上一间空的门诊室,让我不要再随便走动。
很快,另外两名医生来到我跟前,一量体温,38.3℃,医生立即安排我查血、查 CT,因为我当时戴的是普通医用口罩,他们又立刻给我拿来了一个N95口罩,让我换上。
经检查,我的血常规正常。没过几分钟,医生走过来十分严肃的跟我说:" 你的双肺感染蛮严重的。" 他们当时就高度怀疑我是感染了。
" 你现在走不了,你得在医院隔离。" 一个医生直接对我说。
隔离
被通知隔离后,我开始有点害怕,害怕的不是自己,我虽然确诊了,但是身体感觉还可以。
我是15日到家的,到21日,这中间接触了那么多人,要是他们也感染了怎么办?
我脑子里开始不停回想这么多天自己接触过的人,一个一个想,生怕漏了一个,我要尽快通知他们,我现在的情况,让他们留在家里,随时留意自己的身体变化。
△首例出院患者刘先生接受采访
因为要将我隔离,医院忙着连夜为我腾出隔离间。1 月 22 日凌晨 3 点,我被转移到急诊室后面,一座三层小楼里的一间单独隔离病房。
连云港市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很快赶到,开始了解我的情况。医生也忙着对我进行了咽拭子检测,结果是阳性,虽然还没送到省里确认,但我确诊已是事实。说实话,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真正害怕起来,我不知道这个病会怎么发展,我有点慌。
见我情绪不太稳定,医生和护士立即安抚我,他们让我不要担心," 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有大问题的 ",边上的医生和护士已经穿着电影里面的那种隔离服,一个个脸都看不清,我有点不知所措,那一夜,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刚被隔离的前两天,我一直是害怕的,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我就给一位陈医生打电话,他态度很好,很耐心地跟我解释,跟我说这个病情,让我自己一定要有信心,说这个病能治好。
因为我对药知道一些,除了消炎的左氧,医生又给我用了克力芝,我知道这个治疗艾滋病的药目前对这个肺炎疗效比较好,既然没有特效药,这个药至少可以提高我的免疫力,再加上每天的干扰素雾化,我感觉医生治疗方案是对的,心里渐渐有了底。果然,两三天后,我的症状明显好转了。
在被隔离后,我不停询问与我聚餐同事的身体情况,每天和老婆打电话,向她报告我在里面的变化,让她和家人放心,并问他们的情况,告诉他们,身体一旦出现状况,一定要尽早到医院治疗。说实话,那几天,我的心都是悬着的。
1 月 24 日,除夕夜,外面传来烟花和鞭炮声,让我意识到过年了,这个年,我和家人过得无比煎熬。我一个人在隔离,一家人在揪心。他们虽然在家里,我却总不放心。
护士将汤圆和饺子送到我床头,那一瞬间,我眼泪差点下来,最无助时,总有人在为你守候,我的心里特别温暖。
在我被隔离期间,时不时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我知道又有新的确诊病人被送进来了。从手机上看到,确诊的人数越来越多,身边的医生和护士变得更加忙碌。心疼他们,我就让他们不是必须,不用到我房间,有事我会打电话到护士站。
" 我们正常!"" 我和孩子正常,爸妈正常!" 每天同事和老婆发来的这两条消息,给我很大鼓励,我掰着手数着被隔离的天数,祈祷每天都能收到大家平安的消息。
出院
1 月 30 日,我的身体经两次检测,达到出院标准,得知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专门给救治我的医生和护士写了一封感谢信。
△刘先生出院时写的感谢信 医院供图
31 日,在被隔离 10 天后,我走出隔离病房,门外围着好多人,当护士给我送上鲜花的时候,我很感动,情不自禁地鞠躬感谢。
△走出隔离病房
第一次被这么多记者包围,看着这么多人关注我,我有点紧张。我当时说的最多的就是感谢,我感觉自己是幸运的,虽然被感染,但得到及时准确的治疗,得到精心的护理,这么快就能康复,我对全体医生和护士充满感激。
朋友开车将我从医院送到家,第一次觉得离家这么久,工作的时候,在武汉两个月回家也没这种感觉,"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孩子的欢呼,老婆的拥抱,感觉实在幸福。
我的康复让全家人开心。更让我自己感到无比开心的是,与我接触的 30 多个人,包括跟我接触最密切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一个都没被感染,我觉得这是天大的幸运。
我感恩,感恩医生的救治,感恩家人的默默承受与支持,感恩同事们的包容,一切终于过去。
出院后,我按照医生要求,自觉居家隔离,每天在家看看书,上上网,吃吃饭,生活简单。每天,我比其他人更关注疫情,连云港的数字每增加一个,我的心就揪一下,我清楚这个确诊者背后的家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康复在家的刘先生 本人供图
我总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回报一下。2 月 14 日,当武汉金银潭医院的张院长在网上呼吁康复患者捐献血浆后,我很激动,我决定去捐献,我是被救者,我想去救人。
△捐献血浆
2 月 16 日下午,我赶到连云港血站,我有点晕血,在抽血时,我额头不停出汗,医生在边上宽慰我,鼓励我,好在,我的血浆捐了出去。
作为一个康复者,我想对大家说,这个病不可怕,一旦不幸中招,要积极应对,相信医生,完全可以治愈。我也想呼吁跟我一样的康复者,积极捐献血浆,帮助更多危重病人恢复健康。
最后,我想说的,就两个字,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