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谣言、民族主义、「非医」「非药」,南非一应俱全,结果酿成了世界第一的艾滋疫情。
全世界哪国的艾滋病疫情最惨烈?若论规模,答案是南非。
过去20年间,这个国家的HIV感染者数目翻了将近十倍,估计有数十万人死于本可避免的艾滋病并发疾病。2018年,南非有770万人携带HIV,总人数世界第一。
· 电镜下的HIV——艾滋病病毒
这样的疫情不是一日形成的。
南非是一个经历独特的国家。1994年,它结束了欧洲殖民者后裔的统治,成立了以非裔为主体的新政府。反帝反殖是现代南非的重要政治主题,同时在许多问题上造成了「西方」和「民族」的剧烈拉扯与对立。
在如何看待「西医」和「非医」的问题上,这种对立体现得尤为明显。
在南非艾滋病疫情的酝酿过程中,政治谣言、伪科学和民族主义都为其推波助澜,最终对整个社会的疾病防控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
※ ※ ※
全世界真有许多人相信,导致艾滋病的不是科学界发现的HIV,而是美国人的「人造病毒」。传言编得煞有介事,说该病毒是美国军方在马里兰州德特里克堡的实验室造出来的。此类说法在非洲南部黑人和非裔美国人中极为流行。
这种阴谋论进而发展出了「艾滋病否认主义」(AIDS denialism)。该主义认为,艾滋病要么不存在,要么是抹黑非裔的国际种族阴谋;HIV不是艾滋病的真正病毒,美国人造的那种才是,但他们不会透露真实信息,所以抗病毒治疗没用。
世界上最著名的「艾滋病否认主义」信奉者,大概就是南非前总统塔博·姆贝基了。
· 姆贝基,新南非第二任总统,在政治和经济上都较有行动力
1999年他当选总统,次年就召集了一批持否认主义态度的学者做他的卫生顾问。
他拉着这群人开会、给克林顿写信,大张旗鼓地宣称「南非根本没有艾滋病问题」,号召国内停止提供HIV检测,因为那些检测都是假的。
艾滋病根本不是HIV引起的,而是贫困和营养不良导致的,抗病毒治疗也是不必要的。他认为西方人将艾滋病归结于滥交是污蔑非洲人。他说:「(他们)深信,我们只不过是天生喜欢乱交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病菌载体」。
姆贝基小组提出,治疗艾滋病要使用「按摩、音乐疗法、瑜伽、精神保健、顺势疗法、印度阿育吠陀医学、光疗等等」,以及多为非洲扶贫。
在这里,倒值得为姆贝基申辩几句。他有这样的认识并不纯然是愚昧无知。毕竟,世界上并没有多少阴谋论能像艾滋病那样,经过严格和有组织的设计。
柏林墙倒塌之后,东德的史塔西解密档案(the Stasi Archives in Berlin)揭示了一个秘密计划:苏联克格勃参与编造了「艾滋病美国造」的谣言,有计划地向全球散布,为的是让世人相信美帝多么邪恶。
· 克格勃发给保加利亚国家安全部的电报,号召后者加入有关艾滋病的谣言行动 / 来源:(1)
他们找到住在东德的科学家西格尔(Jakob Segal)夫妇,提供了各种假证据,使科学家夫妇信以为真,然后让他们成了谣言在科学界的代言人。
一些美国人也在大洋彼岸响应了这一论调。纽约学者Lehrman宣称,美国曾经将该病毒用于暗杀民主刚果的首相。
在科学界证明病毒来自西非的猿猴之前,「艾滋病美国造」已经传遍全球,有80多个国家的媒体给予过报道。
· 一位美国学者的著作《发明艾滋病病毒》,艾滋病否认主义的「圣经」之一
政治谣言对国际艾滋病防控事业遗留下了巨大伤害。至今在美国黑人中,仍有44%的人认为白人政府隐瞒了艾滋病真相,34%认为艾滋病是人造病毒;在非洲虽无统计,也有不少人这么相信。
2010年一项研究调查的343名美国HIV/AIDS携带者中,五分之一认同「艾滋病否认主义」,因而拒绝服药。
讽刺的是,谣言炮制出来没多久,艾滋病就传进了苏联。此时,大量民众已经认为艾滋病是西方医生的骗局,即便感染也不采取保护措施。
因此后续几年,俄国HIV感染者以每年5%的速度递增,一度贡献了全球八成的年增长病例。俄罗斯甚至出台了法令,明文规定不得宣传这个理论。
姆贝基对艾滋病防控工作的态度与做法,引发了科学界的全面抗议,五千个科学家在《自然》期刊上联名反对他的政策。但这并未改变姆贝基的态度。
在2000年德班国际艾滋病大会上,姆贝基大谈贫困:艾滋病是穷病,在南非主要是贫穷黑人患,所以要先解决穷的问题。
《自然》杂志对2000年德班国际艾滋病大会的报道:姆贝基对艾滋病科学家冷眼相待
就在这次大会上,一位美国女子Christine Maggiore也成了他们的贵宾。她是美国土生土长的「艾滋病否认主义」活动家,不支持抗病毒治疗,而支持南非土药,坚持不给女儿做母婴阻断,结果后来母女双亡,孩子死时年仅三岁。
可惨剧是后来的事。当年她在大会上的发言,促使姆贝基取消了艾滋病的重要抗病毒和母婴阻断药物在南非的免费政策。有研究者估计,这个动作从2000年到2005年,可能导致了33万HIV感染者的死亡,酿成了更大的惨剧。
姆贝基政策的代价:本可被抗病毒药物避免的艾滋病死亡(蓝线)和新增HIV感染(黑线) / 图片来源:(2)
虽然如此,姆贝基认为艾滋病是穷病倒也不算全错,只不过不是他认为的那个理由。
南非的医药卫生支出占GDP的比例,与邻国相比一直不算多。如果提供免费HIV抗病毒治疗,每人每年成本为2千至3千美元,按当年的85万感染者计算,每年支出就是20亿美元。
2014年,非洲国家的医药支出占GDP比重。左二为南非
南非嫌贵了。他们将眼光转向历史悠久、传统深厚的「非医」。
南非的传统「非医」堪称博大精深,有的部落靠祖先崇拜,有的靠草药师,有的靠传统外科术师,有的靠灵媒,有的靠又是草药师又是灵媒的所谓Sanusi……
WHO估计,全非洲至少80%的人生了病会优先找这些人。相对应的是,很多贫困国家的正规医护人员比大熊猫还稀有。
有一个重要的统计指标,叫「每千人口医生数」,指的是某个国家或地区平均每一千个人能够分摊到多少个医生——国家注册的正规医生。
这个指标在2015年的全球平均数是1.5,高收入国家普遍超过3,某些石油富国可以达到7。中国去年自己公布的数据是2.59,超过了中等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
同时,WHO有45%的成员国,每千人摊不到一个医生。在利比里亚,每十万人只有三名医生(2015);在索马里,每十万人只有两名医生(2014),这意味着该国只有三百多个医生。而南非每万人有9名正规医生(2015),同样显著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可想而知,在这些国家想要开展任何防疫行动,光靠正规医生都办不成。所以不管是WHO等国际组织还是本国政府,都对巫医们战略上妥协、战术上收编利用。
非洲南部的Sangoma巫医,治病主要依靠巫术,也使用草药
在种族隔离时期,南非就培训了大量的「非医」来帮忙科普艾滋病常识。1992年,南非官方首先培训了28人,之后这28人又培训了1510人。新政府上台后,这一政策继续推行。
这些人为HIV感染者和艾滋病患者提供了重要的基本卫生服务,但自吹自擂与危险的偏方也无可避免的随之而来。
有研究调查了南非的一百多位「非医」,发现其中30%声称自己能用土法完全治好艾滋病。在大部分「非医」那里,只要感染者愿意,就能获得艾滋病的「非医治疗」。
有些感染者同时用西药和「非药」,但对「非药」的信心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患者用西药的耐性。西药的副作用比较大,依从性不好,因此许多患者干脆弃用西药,只用「非药」。
「非医」有自己信奉的抗艾草药。获南非官方推荐的有两种:「非洲土豆」(Hypoxis)和「舒特朗迪」(Sutherlandia)。
「非洲土豆」与「舒特朗迪」的植株
这两种植物一开始被捧为神药,传统上从退烧到糖尿病都治,南非的高官们曾在各种场合推荐。但是研究者们从药理学到病例研究了一套下来,发现它们对HIV和艾滋病根本没有效果。
南非卫生部长查巴拉拉-姆西曼还大力推荐一种用大蒜、甜菜根、柠檬和「非洲土豆」做成的药方。在一次预算会上,她保证这个方子能「延缓从HIV到艾滋病的过程」。
不光「非洲医」又便宜又好,非洲自己研发和生产的西药,也比西方的西药更对非洲人的症。至少姆贝基政府是这么想的。
早在1997年,姆贝基就了解到,南非本土的科学家开发了一种艾滋病的化学药物,叫「韦罗德尼*」(Virodene P058)。这种药的价格比国际推荐的抗病毒疗法便宜200倍,而且宣称能够彻底治愈艾滋病——而不像西方的药,只能控制病情。
当然,它完全无效,所谓的有效成分就是A类致癌物二甲基甲酰胺,一种臭烘烘的工业有机溶剂。南非的药物管理委员会(Medicines Control Council)估计,用它致死的患者可能比病毒杀死的还要多。
由于这个药物管理委员会一直和姆贝基政府基于艾滋病否认主义的政策过不去,在姆贝基的卫生顾问与卫生部部长的压力下,药物管理委员会的资深委员长彼得·福伯只得辞职。
现在,再没有什么能限制韦罗德尼在南非的狂飙突进。
韦罗德尼根本就没进行任何合规的临床试验。南非的药物管理委员会认为,该药不符合基本的安全性要求,没有批准试验;药厂想办法将其送到坦桑尼亚去,也被坦桑尼亚卫生部给拒绝了。
后来,南非的制药厂想出了个特别绝的手段:他们直接联系到坦桑尼亚军方和警方,在军方控制的医院里做药物的临床试验。试验结果没有对外公布,可能还是无效。直到《华尔街日报》把这件事捅出来,全世界这才知道。
全球各国为艾滋病开发的不靠谱疗法可谓众多,像南非种种神药一样被官方钦定推广的也着实不少。
冈比亚的狂人前总统叶海亚·贾梅曾经宣称自己在三天之内就能治愈艾滋病,只需要停掉抗病毒药物,用非洲当地的一个草药方,加上禁酒禁色。
消息一出,全球哗然,只有当地的「非医」组织「冈比亚草药协会」(Gambia Herbal organisation)出面发通知,感谢总统帮忙推广「非医」。
至于实际上效果如何,没人知道。联合国驻冈比亚的一位官员由于问了这个事情,被永久驱逐出境。
伊朗前总统内贾德也在大力推动核试验之余,宣称该国创造了一种治愈艾滋病的方子,采用七位「纯伊朗草药」制成,起名叫IMOD。
这个药被伊朗官方称为「发展中国家治疗艾滋病的第一良方」,虽然没有伊朗以外的科学家研究证明其有效,伊朗却已经在全球到处推销。该国科学家谁敢反对这个药,谁就被炒鱿鱼。
和这两位总统一样,姆贝基也坚信,「非病」还得「非药」医——非洲自己的西药也肯定比国际推荐的靠谱。他在文章中高调宣称,谁要是反对韦罗德尼,那他就一定是西方那些生产艾滋病药物的大企业派来的奸细。
不过在2002年,有媒体爆出,不但在该国执政的政党「非国大」(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ANC)往这个药里投了钱,跟姆贝基关系紧密的一些商人也投了大笔资金。
消息一出,姆贝基立刻试图撇清韦罗德尼与非国大的关系。
他首先将艾滋病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说成是一小撮国外势力的种族主义阴谋,然后将韦罗德尼摆到战略位置,不管谁投钱都是南非的英雄——只是非国大顾全政治规则,拒绝了药厂提供的股份。
但艾滋病否认政策和「非洲土豆」的神药地位还是岿然不动。2006年,趁着卫生部长查巴拉拉-姆西曼生病,继任者马德拉拉-洛特莱奇火速推翻了之前的荒唐宣传,并在年底推行了全新的抗艾政策。
第二年,姆贝基直接把马德拉拉-洛特莱奇给开除了。直到2008年姆贝基下台,情况才有所改观。但已经晚了。
从曼德拉到姆贝基的十多年间,南非的HIV感染者以控制不住的态势直线上升,成为世界上第一大「艾」国。
由于错误的抗艾策略,南非的预期寿命一度出现逆增长,现在由于普及抗病毒治疗逐渐回升
2018年,南非有770万人携带HIV,相当于中国一个二线城市的常住人口规模,每七个人就有一个携带者。这些人中,抗病毒药物治疗的普及率只有62%(成人)。
当年有7万南非人死于艾滋病及并发症。估计有26万0到14岁的儿童,一出生就感染了HIV。
现在南非亡羊补牢,开展了全球最大的国家抗病毒治疗项目,费用基本上都由国家财政负担,每年花掉15亿美元。
南非的教训是沉重的,而吸取教训总是难的。
至今,西方仍有声音支持「艾滋病不是HIV病毒导致」这一理论。同时,世界各国仍有大批HIV携带者和艾滋病患者,试图用各种偏方土法治病。中文网站上仍有不少文章,言之凿凿地宣称艾滋病病毒的发现者实际上制造了这种病毒。
这是一个英文网站辟谣都辟腻了的谣言
如果说有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在治病这件事上,政治谣言、伪科学和民族主义情绪都是要不得的。
注释:
(1)Telegram Nr. 2955 from the KGB to Bulgarian State Security, 7 September 1985. Obtained by Christopher Nehring. Source: CDDAABCSSISBNA-R, Fond (F.) 9, Opis (Op.) 4, A.E. 663, pp. 208-9.
https://digitalarchive.wilsoncenter.org/document/208946
(2)Karetnikov, Alexey. "Commentary: Questioning the HIV-AIDS Hypothesis: 30 Years of Dissent." Frontiers in public health 3 (2015): 193.
(3)WHY MBEKI'S HIV VIEWS HAVE NO PLACE IN SOUTH AFRICA
https://www.newsweek.com/thabo-mbeki-south-africa-hiv-aids-436012
*药名无通用中文译名,「韦罗德尼」为作者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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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politicsweb.co.za/news-and-analysis/the-virodene-affair-iii
[50]秦晖:新南非在艾滋病防治问题上的败笔
https://k.sina.com.cn/article_5979719281_1646b467101900pdh6.html?from=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