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被称为“伦敦病人”的艾滋病病毒(HIV)感染者被治愈。
《The Lancet》2020年3月10日刊文
故事先要从“柏林病人”讲起。
故事发生在1995年的德国柏林,时年29岁的美国人蒂莫西·雷·布朗,他得知某一位分开很久的前男友感染了艾滋病,当时他身体状况很好,自我感觉完全是健康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去诊所检查一下。然而令他震惊的是,HIV检查结果显示为阳性,他被确诊感染上了艾滋病。
当时比较流行的治疗方案是鸡尾酒疗法,艾滋病患者按时坚持用药,可在几十年时间内保持与正常人相差无异的免疫力,有效抵抗各种病原体。根据继往经验,蒂莫西·雷·布朗大概就会像其他患者一样,再多活个几十年然后去世。
然而在2006年,确诊后过了近10年平静生活的蒂莫西又碰上了另外一件令他绝望的事:他患上了急性白血病。
祸兮,福之所倚。血液病医生胡特接手了蒂莫西这个病人。
图1:胡特医生和蒂莫西
这里介绍一下胡特医生,他当时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血液科医生。早在十多年前他还在读书时,曾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谈到有一些人由于基因的原因,艾滋病毒无法入侵他们的免疫细胞,从而使他们具有对艾滋病的抵抗力。现在,面对既患有艾滋病,又患有白血病的蒂莫西,他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把这种具有艾滋病抵抗力的人的骨髓移植到蒂莫西身上,同时治好他的艾滋病和白血病。
胡特医生决定安排他进行一次特殊的骨髓移植。经过各种艰难,蒂莫西完成了两次骨髓移植。
蒂莫西真的一点一点的好转起来,移植到他体内的骨髓就像在原主人体内一样,制造出健康的、艾滋病毒无法入侵的免疫细胞,他的整个血液系统和免疫系统得到重建,新的强大的免疫系统将艾滋病毒清除殆尽。
骨髓移植后他一直都没有再服用治疗艾滋病的药物,体内也没有检测出艾滋病毒。他成了历史上治愈艾滋病的第一人。直到现在蒂莫西·雷·布朗依旧健在,没有再服药,也没有再次复发,在柏林继续过着正常平静的生活。
柏林病人的案例一经报道,很多人效仿这种治疗方法,试图将其变为一种成熟的疗法,然而,多次实践后,人们发现这种疗法非常危险,有诸多副作用,预期致死率甚至达到了70%。原因有很多:
首先,在骨髓移植时, 需要杀死所有的骨髓细胞和相关的免疫细胞,这一治疗过程就有很高的死亡风险。
其次,病人身体可能会排斥捐献者的骨髓细胞,因此也需要长期甚至终生服用抗排斥药物, 这与终身服用抗病毒药物并没有什 么区别,等于是还没治好患者。
再次,目前艾滋病抗病毒药物治疗十分成熟,艾滋病病人每天仅需服用一粒药物,便可以把病毒压制在极低的水平,延长寿命达 50 年以上。
最后,蒂莫西的治疗方案耗资巨大,治疗开支并不是所有病人都可以负担得起的。 因此到现在为止,艾滋病也仅有他一个治愈案例。
尽管遇到了各种难题,科学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解决方案。经过艰苦的研究,科学家们终于发现,蒂莫西的骨髓捐献者先天性地存在某种特殊的蛋白质受体基因突变(CCR5蛋白质基因),这种变异的基因只在少数北欧人体内存在。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了布朗在接受骨髓移植后,也具有了这一宝贵的基因突变,使得新生的免疫细胞没有了能够与病毒相结合的蛋白质受体。
翻译:尽管(在伦敦和柏林的患者中)表明CCR5导向的方法可以导致HIV-1的长期缓解,但在CCR5基因编辑可作为可扩展的HIV-1治疗策略之前,仍有几个障碍需要克服(例如,基因编辑效率和可靠的安全数据)。
图2:《Evidence for HIV-1 cure after CCR5Δ32/Δ32 allogeneic haemopoietic stem-cell transplantation 30 months post analytical treatment interruption: a case report》
精确定位CCR5这种蛋白质后,就能将造血干细胞的其他风险因素排出后,精准对HIV病毒实施打击,也就能有效解决上述骨髓移植过程中的风险。只有这样,这项技术才有可能大规模应用于其他患者。
翻译:这名伦敦患者已经有30个月的HIV-1缓解期,但在血液、脑脊液、肠道组织或淋巴组织中没有检测到可复制的病毒。捐赠者嵌合现象在外周血T细胞中维持在99%。我们认为这些发现代表HIV-1治愈。
图3:《Evidence for HIV-1 cure after CCR5Δ32/Δ32 allogeneic haemopoietic stem-cell transplantation 30 months post analytical treatment interruption: a case report
第一例治愈的故事,可能包含大量偶然因素,而第二例的成功,则包含了更多的必然因素。精确定位靶点后,科研力量才能更好的攻坚克难。
携带CCR5蛋白质基因突变造血干细胞的人群,在全世界毕竟是少数,仅依靠携带者的造血干细胞,显然无法解决全人类的问题。
而早些年,CCR5的发现者与北京大学邓宏魁教授和解放军307医院造血干细胞移植科主任陈虎教授携手,已经成功使用基因编辑技术修改了造血干细胞的CCR5基因。当定位精准后,科学家用力的方向就明确了,加上基因编辑技术的不断提升。艾滋病大规模治愈的可能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现代医学的昌明,是建立在科学的诊断上的。什么是科学的诊断?——高科技+统计学。
我们做血常规的各项指标,他们所落的“正常”区间,其实是通过健康人群大数据样本统计出来的区间值。
能否通过各项医学证据(病人描述、血常规、超声影像等等)迅速准确定位疾病,也是判断医生水平高低的重要指标,好的医生,能根据有限的信息,准确发现根本问题艾滋病治愈,而水平一般的医生,需要各种各样的线索,都不一定能准确判断。
诊断是治疗的前提条件,若诊断出现错误,即便治疗结果是好的,也好像瞎猫碰到死老鼠。这一切,像极了侦探根据线索破案,也像极了投资人根据各类信息做出投资决策。
几乎每一个医疗过程,都包含着提出假设-搜集证据-验证假设的过程。例如是否确诊新冠肺炎,首先要根据咳嗽发烧等情况及流行病学史做出假设,然后根据血液指标、医学影像辅助判断,最后根据核酸检测或基因检测验证假设。这其中不排除有“假阴性”的情况,这就需要不断的循环验证。
可以说任何一次医疗过程,看似简单的流程,都包含着大量的去伪存真、循环验证。
自1920年前后,喀麦隆的一位猎人被猩猩传染HIV病毒后,艾滋病已在人类流行接近100年。医学的昌明,相信人类离艾滋病的大规模治愈也已不远。
在这个新冠病毒肆虐全球的季节,科学在另一个方向给我们点亮了一盏明灯,虽然他无法照亮当下的阴霾,但这盏明灯更加坚定了我们信念——人类终将战胜疾病。
故事讲完了,来盘盘艾滋病相关的投资机会。
在A股市场,未来将有可能直接受益的就是主营业务为血制品、干细胞、基因编辑相关的公司。
假设技术成熟,艾滋病患者将大量需要被编辑的CCR5蛋白质基因突变造血干细胞,掌握基因编辑技术的公司,将成为业务链条上最为核心的环节。而测试、制备的过程中,基因编辑需要大量干细胞作为原材料。在这条细分产业链上,有技术的核心话语权的公司,将吃掉产业链的主要利润。
血制品公司又天然与造血干细胞领域能产生关联,若行业内出现并购,将产生较强的协同效应,因此,血制品龙头也可适当关注。
艾滋病细分行业说完了,再唠叨几句医药行业投资的逻辑。
医学的昌明,几乎是现代科学各个学科门类共同的努力。基于数学发展起来的医学统计学、基于化学发展起来的的化学制药(各类抗过敏、抗感染、激素药物……)、基于现代物理学发展出来的医学影像学(显微镜、X光机、B超多普勒仪、监护仪等医疗器械)、基于生物学发展起来的生物制药(疫苗、单抗药、血制品等生物制药)、基于现代制造业发展起来的各项诊断及治疗设备(IVD各类产品、POCT各类产品、ECOM、心脏支架……)
亚龙在多年的研究积累下艾滋病治愈,绘制了这样一张行业图。每一个公司都有各自发展的逻辑。
那些被标了红色小星星的公司——恒瑞医药、药明康德、华兰生物、天坛生物、迈瑞医疗都是我常年重点跟踪的标的。这里面,每个企业的发展史都有他们鲜为人知的故事,每个企业的崛起也都有他们耐人深思的逻辑。
不着急,等我慢慢跟大家讲故事,盘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