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世界艾滋病日,提高对艾滋病的认识,积极预防艾滋病,应该是所有人的共识。尽管艾滋病现在已经不是那么谈虎色变了,但它仍然是不治之症,不会有人希望患上它,然而,社会上却真有这么一群人……
一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暧昧,我的心忐忑地咚咚直跳,两只脚却千斤般重,难以挪动一步。
“第一次来吧?看你在门口半天了……”玻璃门移开的瞬间,双脚却像突然挣脱的兔子,心有不甘的我一阵狂跑……
又一次失败!
我,我只是“想”患上艾滋而已……
艾滋,一个令人生畏的疾病,恐怕每个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这几个月来,却让我踏破铁鞋。这一切的根源,是两年前的那个迷离之夜,我没能抵挡住419一夜情的诱惑。在最激情的时刻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套套破了,我为此着实紧张了一阵。但事后并无什么异常,渐渐地也就忘却了。
两年后,我得了一次感冒,奇怪的是差不多一个月还是经常流涕、咳嗽,吃药、挂盐水都不见效。同时身上长出一些皮疹,迁延不愈,在脖子下还摸到几个凸起,应该是淋巴结。
“不会是中标了吧?”两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让我顿时惶恐起来。上网查了一堆资料,越印证,越让我的担忧升级。犹豫再三,我终于还是跨进疾控中心的大门。
一周后,报告出来了,阴性。我稍稍宽了心。
二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端。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以前难得上次医院,而现在似乎全身器官都排着队“闹革命”。大便次数增多,甚至腹泻,口腔溃疡,食欲下降,关节疼痛,失眠,精神萎靡……加上总驱赶不走的感冒和皮疹,与我在网上搜到的艾滋病症状越来越吻合。
去医院再次做HIV检测,结果依然阴性。那这些症状又是怎么回事呢?真的只是恐艾症吗?
在网上,我遇到一位同病相怜者,他叫K。K说我们是“阴性感染者”,有症状却检测不出来。在他的建议下,我试着去买了些抗艾滋病的药物自服。奇迹出现了,各种奇怪的症状马上减轻,病情竟然得到控制。
还是“中标”了啊!得到“证实”的我有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但是接下来我又陷入了新的尴尬——
抗艾的药物价格不菲,以我现在单薄的工薪,负担实在不轻。关键这还将是一个终身治疗的过程。听说国家免费提供艾滋病药物,但是我的条件不符:检测结果并没有感染HIV。甚至,我无法获取医生的帮助,不能开药,遑论医保。
我就像生活在地底下的土拨鼠,欲言无词,求助无门。每次医生都会谆谆告知,你没有被感染,这些症状只是心理作用,放轻松点,放轻松点……但真的只是如此吗?当我停止抗艾药物的服用,症状却无一例外地加重起来。这让我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这是一种变异的艾滋病毒,或者一种全新的类艾滋的病毒。
我陷入了迷惘。
三
在K的介绍下,我加入了一个QQ群。这里有很多类似遭遇的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是那么多诸葛亮面对着诡异的疾病,除了追悔不已,束手无策。
“反正都已经感染了,索性‘扎阳’吧!”有人支招。所谓扎阳,就是用针头扎艾滋病人,然后再扎到自己身上。这样做,是为了在检测时得到阳性结果,从而获取国家免费的抗艾药物。然而,这是一个置诸死地的举措,意味着将自己变成一名真正的艾滋病人,再也不能回头!“如果真的只是恐艾,如果只是一种其他的未知病毒,如果……”大多数人依然在观望。
在群里,大家会交流一些药方和治疗方法。这些药方不知来源,但对于一个落在水中的人来说,任何一根木头也好恐艾,稻草也好,都是应该紧紧抓攫的——既然医生帮不了我们,那我们只有自救。
“我们现在的生活,比真正患上艾滋病好吗?”我犹豫。
扎阳说起来容易,真当要跨出这一步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路在何方?
艾滋病人尚是一个藏在冰山下的群体,我不可能轻易拿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唯一的方法只是去“撞”。吸毒者被首先排除,太危险,要是沾染上毒瘾更是雪上加霜。相比之下,找“小姐”似乎更容易。
夜幕降临之后,我跑到城郊结合部那些不会理发的发廊附近。然而,每一次,我的内心都没能战胜双脚。如果走进去,我又能怎么样呢?问她要一针筒血,还是假戏真做?要是她并未感染,岂不是反而我传染给她了吗?但是我能问她是否被感染吗……
我变得越来越孤僻,原本的娱乐和社交活动全部被取消,在大家的眼里我成了一名标准的宅男。我不想解释,这样也好,减少了传播给别人的机会。我感到唯一幸运的是,自己毕业后独立在这个城市打拼恐艾,没有传播给家人,否则会更加愧疚不安。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QQ群,期盼有新的希望可以解脱这种生活。我试着在一些艾滋病论坛发帖询问,但是除了引发一场争执,往往一无所获。
我退出了QQ群。
四
上班,回家,看电视剧,睡觉,继续上班……我试图不去思考与此相关的任何东西。我开始把自己当作一名艾滋病人那样生活。每周打个电话回家,问问冷暖,我不知道还能在父母膝前奉孝多久——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奉孝;我很少回老家,即使长假,也找个借口留在自己家——我不敢告知家人事情的真相,不愿面对他们的操心,更担心传染给他们。
半年后的一天,我鬼使神差再次加回QQ群。群里多了许多新面孔,也不见了许多老面孔。据说有的人症状消失了,真的只是恐艾的心理作用;有的可能扎阳成为了真正的艾滋病人,有的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去自杀,还有的如我那样暂离……
不久前,国家疾控中心成立了一个“类艾人群”专项课题研究,招募并从中筛选出几十名“病人”进行研究。
在这之前,有许多消息曾经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如某某研究所已经分离出一种新病毒云云,事后求证却只是空穴来风。但群友告诉我,这次是真的,我们群中也有人参加了这项研究。课题组将委托国家疾控中心最权威的实验室进行决定性的复测,并组织国内权威的临床、医疗以及科学研究的专家,共同进行临床检查,并提出诊疗意见。
其实,不管做出来的结果,是真的被感染,还是心理作用,或者其他疾病,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我们来说,要的是一个真实的结果和关注。在这些日子里,百无聊赖的我看了许多电视电影,包括许多惊悚片,其中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看不到,也不了解的危险,面对未知的危险,我就这样病了。
解读
类似于小艾这样的“阴性感染者”的群体很常见,这种症状多数被诊断为精神障碍中神经症下的疑病症、焦虑症、性传播疾病(艾滋病)恐惧症,或强迫症(洁癖行为)。其中疑病症的可能性最大,即有过不洁性生活史后,强烈怀疑甚至坚信自己被病原微生物感染,患上严重的性传播疾病,如艾滋病。
这类人不相信检查结果,怀疑检验错误或者自己处于窗口期,或者怀疑自己感染的病原微生物比较怪,检测不出来,对自己不信任,内心有冲突。相应地便产生与焦虑、紧张情绪相关的其他心理、躯体症状,如失眠、惶恐不安、过度敏感、自责、心情低落、注意力不集中、虚弱感、全身酸软乏力、肌肉震颤及疼痛、手抖、坐立不安、出汗、尿频尿急、食欲减少、大便次数增加、腹泻、消瘦、低热等。这也与感染艾滋病毒的症状相似。这些躯体症状反过来又成为加重疑病观念的“证据”,二者形成恶性循环,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过往国内艾滋病临床领域的权威专家对这类病人基本维持“恐艾说”,高危行为加上身体出现的症状,促使人不得不与艾滋病产生联想,但也不排除当中有些人真正感染了某种未知病毒。